寫下這個標題,他們那一張張憨厚、樸實的笑臉就立刻出現(xiàn)在我的腦海里,他們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地質(zhì)工作者,但在我的心目中,他們是最可愛的人。 認識他們,不,準確地說,應該是真正了解他們,是在去年的夏天。因為一次去野外一線的機會,在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里,他們,這些基層一線的地質(zhì)工作者,用自己的一言一行,一舉一動,震撼了我,感動了我。 他是一名老地質(zhì)工作者,之所以說他老,是因為他1980年大學一畢業(yè),就來到了地質(zhì)隊,三十年如一日,把自己的青春獻給了大山,獻給了鐘愛的地質(zhì)事業(yè)。當年意氣風發(fā)、朝氣蓬勃的他,如今已年過半百,兩鬢斑白。也許是在山里呆慣了,也許是很少與異性打交道,他看起來有些靦腆,與我交談的時候,他那雙大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圖紙,雖然嘴角一直帶著笑意,但表情有些不太自然,這與他的年齡很不相符,也與他高大結實的身軀很不相符,看上去有些“可愛”。因為目前技術人員隊伍出現(xiàn)了斷層,有些青黃不接,他只能一直堅守在基層一線,隨時掌握第一手地質(zhì)資料,破解技術難題。他帶了三個徒弟,言傳身教,甚至可以說手把手地教,他看徒弟們的眼神是那樣的迫切,那樣的期待,恨不能“拔苗助長”。他兒子快20歲了,他都沒有這么手把手地教過,沒有這么毫無保留地教過。不是他不想,而是根本沒有機會,一年見不了兒子幾次面,每次回家都來去匆匆,兒子長這么大與他呆在一起的時間累計超不過三年。說起這些,他抬頭望著對面的大山,眼神里閃過內(nèi)疚和自責,沒有了面對徒弟時的自信和執(zhí)著。我問他后悔嗎,他眼睛仍然盯著圖紙憨憨一笑,說;“有什么辦法呢?誰讓咱學這一行干這一行愛這一行呢!唉,人越干技術活毛病就越大,眼睛里揉不進沙子,太愛較真!” 是啊,沒有他的較真,他就不會爬遍這里的溝溝坎坎,他就不會用他那洗得發(fā)白的地質(zhì)包背回一塊塊巖石。沒有他的較真,哪里來的準確的地質(zhì)數(shù)據(jù)?哪里來的翔實的地質(zhì)報告?更何談后期的開采、施工?!我們提交給國家的一個個有價值的地質(zhì)礦田,我國原子彈的爆發(fā)、核潛艇的下海,不正是無數(shù)個像他一樣較真的技術人員用汗水澆灌的結果嗎? 他是一名找礦工人的兒子,他的父親為了核地質(zhì)事業(yè)默默奉獻了一輩子,由于當時的工作條件差,缺乏應有的勞動保護,常年在坑道里工作的父親,換上了嚴重的職業(yè)病—矽肺,為了緩解病痛的折磨,每天不得不吞下大把的藥片。如今,他招工來單位已經(jīng)22年了,還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找礦工人。談起以前在野外分隊的工作經(jīng)歷,他一點也不覺得苦,相反,卻覺得很快樂。他們那時候的主要任務就是跑線、埋“杯子”、取“杯子”,在荒無人跡的高山峽谷中進行地質(zhì)普查。年方十八歲的青春少年,整天在秦嶺深處重復著同樣的工作,有時會迷路,有時會摔傷,甚至有時會碰到毒蛇野獸的侵襲,等等,但他述說這一切的時候,完全沉浸在過去快樂的回憶里,看不出有絲毫的苦和累?,F(xiàn)在,隨著地勘單位的改革、軍品任務的減少,他再也不用去跑線了,目前的任務是住在離礦區(qū)不遠的山腳下看管炸藥庫。他和另外一個同事“兩班倒”,每天陪伴他們的,除了各種花草飛鳥,就是一只黑色的狼狗。 為了拍攝礦區(qū)的全貌,我和同事要爬到礦區(qū)對面的山頂上去尋找最佳拍攝角度,因為不熟悉路線,他自告奮勇,又叫了一個同事,帶我們上山。山里植被茂密,幾乎沒有路,很難走。他走在最前面,用手里拿著的棍子艱難地撥開荊棘,給我們開出一條路來。荊棘劃破了他的手,他卻渾然不覺。一扭頭,看見我和同事上山有些吃力,就把攝像機、照相機統(tǒng)統(tǒng)都拿過去,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他身后裝水的背包已經(jīng)夠沉了,我們不讓他背那么多,他一揮手,笑笑說:“沒關系的,我習慣了。”盡管這樣,爬到濕滑、陡峭的地方,他還會及時伸出手,拉我們一把。終于爬到山頂了,可是拍攝角度并不理想,他二話不說,帶我們又爬過了兩個山梁,直到找到最佳位置。由于角度找的好,拍攝半個小時就順利完成了。站在高高的山頂上,山風吹過,涼爽宜人,大家都很高興,地質(zhì)隊員的豪情油然而生。于是,山頂上響起了嘹亮的歌聲,從鏗鏘有力的小合唱《地質(zhì)隊員之歌》,到真情告白的獨唱《說句心里話》,一首接一首,唱得酣暢淋漓,全然忘記了疲勞,不知不覺就下到了半山腰。他找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,讓大家坐下來休息。是啊,大家已經(jīng)連續(xù)跋涉近三個小時了!卸下身上的背包,大家陸續(xù)坐在草地上小憩。我剛要坐下去,他卻阻止了我,迅速脫下自己的外衣,平平整整地鋪在草地上,笑著說:“坐下吧,草地潮濕,別嫌我的衣服臟。”我被他的舉動給弄懵了,呆呆地看了一會,才不好意思地說:“我坐在草地上就可以了,沒有關系的。”可是他一再堅持,同事也勸我說:“坐下吧,你看,這就是咱們一線樸實熱情的工人!”多么純樸可愛的人啊,沒想到他俊朗的外表下還有一顆如此細膩的心!我很感動,不忍拂了他的好意,又怕弄臟他的衣服,只好輕輕地坐下了。 下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想:像他這樣普普通通的地質(zhì)工人,說不出什么大道理,也干不出驚天動地的業(yè)績,他們就像這大山深處隨處可見的一株株小草,憑著高度的責任感和主人翁精神,用自己的質(zhì)樸、善良,默默地、頑強地為地質(zhì)事業(yè)努力奉獻著,書寫著自己的無悔人生! 大山不光是男人的天地,女人也同樣在這里扎根,她們是大山里不可多得的風景。大山有了她們,就靈動了許多,也美麗了許多。她們和男人一樣,也遠離家人,長年累月地呆在大山里,默默地在礦區(qū)的化驗室里揮灑著自己的汗水。她們把對親人的思念和牽掛全部融入到了踏實嚴謹?shù)墓ぷ髦校傅搅藢嶒炇业膬x器樣本之上!她們沒有時髦靚麗的衣服,沒有美麗驚艷的妝容,但她們和大山一樣,有質(zhì)樸的美、自然的美。其中有一位大姐,早年是光榮的“女子找礦隊”隊員,她們的感人事通過報紙和電視,曾在八十年代的年輕人中廣為流傳?,F(xiàn)在,已人到中年的她,把少不更事的孩子和年老多病的母親撇給了丈夫,依然來到這大山深處,年復一年,為地質(zhì)事業(yè)添墨加彩。她工作起來十分專注,一絲不茍,不論白天黑夜,只要工作需要,她就會隨時出現(xiàn)在工作崗位上。她為人熱情,閑暇時間主動幫男同事們洗洗衣服、縫個扣子什么的,大家都尊稱她“大姐”。她年年被推舉、評選為“優(yōu)秀共產(chǎn)黨員”和“先進工作者”。她說:“我也想盡孝,我也想照顧孩子,怎么能不想呢?畢竟她們是我至親的人呀!可是,這個化驗室是我一手籌建的,我不放心,也走不開呀!”也許是因為沒能見到母親的最后一面,給她心里留下了永遠的痛,說起母親和孩子,她的眼角有些濕潤了。她吁了一口氣,抬頭望望碧藍的天,潔白的云,轉身又走進了她心愛的實驗室。那條垂過腰際的又粗又黑的大辮子,隨著她的走動在腰際間左右搖擺,舞動不停,似乎在向人們述說主人對親人的牽掛和祝愿,對美的追求和向往。 是啊,女人似乎天生就和“柔弱”聯(lián)系在一起,可是,看見大山深處這些美麗的女地質(zhì)工作者,你就會對她們產(chǎn)生深深地敬意,你就會深刻領會“堅韌”一詞的含義! 曾有這樣一段描寫地質(zhì)人的順口溜:我是一個地質(zhì)郎,背井離鄉(xiāng)在外闖,白天累得腿發(fā)軟,晚上仍為資料忙;鐵鞋踏破路還長,測量儀器肩上扛,晴天烈日照身上,雨天泥地印兩行;思鄉(xiāng)痛苦心里藏,四海漂泊習為常;長年累月在外奔,不能回家陪爹娘,無怨無悔干地質(zhì),我為祖國找礦忙……,雖然有些調(diào)侃的味道,但是很真實。當城市的霓虹燈閃爍的時候,他們在黑黢黢的大山里堅守崗位;當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隨著信息化和網(wǎng)絡越來越近的時候,他們在層巒疊嶂的密林里可能無法跟家人聯(lián)系;當歡聚的一家人進入甜蜜的夢鄉(xiāng)的時候,他們在遙望著家鄉(xiāng)思念著親人! 他們,樸實無華的地質(zhì)人,在大山深處默默書寫著自己的愛國情懷,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為國家經(jīng)濟建設貢獻著自己的光和熱。 他們,質(zhì)樸可愛的地質(zhì)人,是改革發(fā)展時期最可愛的人!